市值缩水近90%后,“中国水产第一股”指望预制菜“救命”?

      |      2022-12-19 19:09:09
“獐子岛的扇贝又跑了”“獐子岛的扇贝跑回来了”……2014年以来,A股上市公司獐子岛的扇贝们总是在最重要的节点离奇“失踪”,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 
在扇贝开始“出逃”前,这个被称为“中国水产第一股”的上市公司,也曾是一个炙手可热的“网红”。
 
“海上大寨”成为沪深股王
 
市值一度达200亿
 
东北唯一一个海岛县——辽宁大连长海县,在它北方波涛汹涌的黄海深处,坐落着獐子岛、大耗岛、小耗岛、褡裢村四个岛屿。
 
在1958年那个风云年代,獐子岛、大耗岛、小耗岛、褡裢村这四个岛屿,积极响应中央号召,成立了人民公社,命名为獐子人民公社。
 
由于地理环境优渥、人民干劲十足,獐子人民公社的发展迅速,据地方志记载,截至上世纪70年代,獐子人民公社已经创造出单船捕捞和总捕捞量的全国纪录,并首次登上《人民日报》,被冠以“海上大寨”的称号。
 
而当时间来到上世纪80年代,改革开放的春风也自然地吹到了这个海产捕捞量可观的海岛。
 
1983年,獐子岛改公社为乡——獐子岛乡,同时成立了集体所有制公司——獐子渔工商联合公司。这时,一个改变了此后獐子岛命运的关键人物——吴厚刚开始登场。
 
1964年出生的吴厚刚本是獐子岛渔业一个财务,由于他出生在大耗岛,父辈都以捕鱼为生,所以对捕捞、养殖等也非常敏感。
 
彼时,獐子岛的虾夷扇贝都要从日本北海道引进,最初采用的漂浮养殖模式,产量少且污染海水,经济效益并不高。为此,辽宁省水产研究所正在尝试一种名为“底播养殖”的新技术,也就是将扇贝等种苗直接投放到海底,让其自行生长几年后再行捕捞。
 
吴厚刚看到了其中商机,认为这样的方式能以小投入获得大回报,遂向公司推荐了“底播增殖”技术,以5分钱一枚的价格买来大量种苗,投向大海。
 
种苗的生长需要一定周期,这就意味着獐子岛必须先把钱拿出来进行投入。再加上“底播增殖”仍是一项新技术,谁也没法为产量打包票。一来二去,没什么经商经验的渔民们非常不高兴,怒骂吴厚刚是败家子,并质疑这种技术“生不见贝,死不见壳”,无异于“往海里撒钱”。最后还是镇政府出面,才平息了争议。
 
两年后,看到一个个肉肥、个大且价高的虾夷扇贝被捞起来,岛民们才彻底闭上了嘴,獐子岛也自此开始飞速发展。1990年,獐子岛虾夷扇贝底播面积首次突破1万亩,1995年突破5万亩,两年后再次翻番,突破10万亩。
 
吴厚刚的地位也水涨船高,在1996年出任獐子岛镇长,并兼任獐子岛渔业集团公司总经理。这一年,他刚刚32岁,即使放到现在,也是年轻有为。
 
1998年,獐子岛渔业集团公司在吴厚刚的领导下,正式改制为獐子岛渔业集团有限公司,獐子岛镇以及其下辖村的村民成为公司股东,吴厚刚也自次年开始兼任獐子岛董事长一职。
 
“别人出了公社门,抢着分海分滩搞单干;我们出了公社门,直接走上股份制、集约化、规模化经营的阳关道。”吴厚刚曾这样描述獐子岛的路径选择。
 
2001年,依循政企分离政策,大连市正式许可獐子岛改制为股份有限公司,镇政府代替1.5万岛民持有公司上市后60%以上的股份,全镇1万多名居民,每年每人均可收到1500元左右的股权收益金。
 
吴厚刚也揣着借来的530万元,和长海县政府决定给他的5%股份奖励,拿下獐子岛10%的股份,成为第三大股东,正式辞官下海。
 
这时的獐子岛,一岛即一个企业,一岛即一个镇,岛民即股东,许多岛民亦是员工,亦家亦企。在当时的经营环境下,这无疑是一种新颖的商业模式。
 
也就在这个时间段,獐子岛因这样的养殖模式,被业内称为“海底银行”, 以综合性海洋食品企业的姿态,冲刺资本市场。
 
2006年9月,獐子岛正式登陆深交所,成为“中国水产第一股”,股价更是在2008年初蹿上151.23元/股的高位,一度成为当时沪深两市的“股王”。
 
獐子岛岛民的日子更是红火,岛上学校、医院、电影院等一系列现代化基础设施一应俱全,一幢幢两层小洋楼随处可见。一组数据显示,2000年獐子岛镇总收入已达到6.79亿元,纯收益2.1亿元,人均收入超万元。而同年,全国城镇居民人均收入不过6208元,农村人均收入2229元。
 
顶着“海上大寨”“鲍鱼之乡”的名号,登顶过市值200亿的高峰,加上吴厚刚因为“书记作风,明星架势,想法标语化,手势定格好上镜”成为媒体的宠儿,獐子岛也成为资本市场中的网红股,盛极一时。
 
扇贝6年“出逃”4次
 
弄虚作假遭证监会顶格处罚
 
但故事从2014年开始急转直下。
 
2014年10月,獐子岛突发公告称,因几十年不遇的冷水团突袭养殖区, 2011年和2012年间播撒的148.66万亩待收虾夷扇贝“集体跑路”,导致绝收,造成2014年前三季度巨亏约7.6亿元,当年总计亏损额达11.89亿元,几乎亏掉了前四年的所有盈利。
 
一时间,“獐子岛扇贝跑路”事件震惊整个A股市场。更吊诡的是,獐子岛公告中提及的冷水团,大连市气象局等权威机构从未通报过,附近海域的养殖户也并没有因其所谓的冷水团而明显减产。
 
这让投资者们对冷水团的真实性产生质疑,同时,定期抽检为何未能及时预警、是否存在内幕交易、是否存在内部贪腐等种种怀疑也接踵而来。
 
当年12月,证监会的调查结果显示,未发现獐子岛有财务造假行为。獐子岛扇贝的第一次“跑路”,也以吴厚刚承诺自愿承担1亿元灾害损失与公司共度难关,以及獐子岛高管集体降薪告终。
 
风波暂时得以平息,但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,仍暗流涌动。2018年1月,獐子岛发布公告称,因降水减少、饵料短缺、海水温度异常等原因,扇贝“越来越瘦,品质越来越差”,并最终被饿死,因此巨亏7.23亿元。
 
2019年4月,獐子岛再度发声,因“底播虾夷扇贝受灾”,2019年一季度亏损4314万元。
 
5个月后,因“海水温度变化、海域贝类养殖规模及密度过大、饵料生物缺乏等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”,獐子岛底播虾夷扇贝再次在短时间内“大规模自然死亡”,带来损失2.78亿元。
 
扇贝跑了,扇贝饿死了,扇贝因水温不对死掉了……短短几年,獐子岛把“扇贝去哪儿了”这件事讲出了连续剧的架势。
 
按深交所规定,中小板企业连续两年亏损将被ST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带帽,连续3年亏损将被暂停上市,连续亏损四年则将被终止上市。
 
而在“扇贝去哪儿”连续剧上演的6年间,獐子岛却一直“幸运”地避开了被暂停或终止上市的关键节点,将2014-2019年的业绩“稳定”在了一年亏损一年盈利之上。
 
直到2020年6月,事实的真相才被北斗卫星勘破,通过还原采捕船只的真实航行轨迹,证监会发现,獐子岛在2016和2017年间结转成本时所记载的捕捞区域,与捕捞船只实际作业区域存在明显出入。
 
同时,证监会还证实,2016年獐子岛通过少报扇贝采捕海域面积13.93万亩,少计营业成本6002万元,并巧妙利用会计核算原则,通过在部分尚未捕捞的海域重新底播的方式,虚减营业外支出7111.78万元。
 
这么一通操作下来,实际已经连续两年亏损的獐子岛,在2016年虚增利润1.31亿元,成功实现“账面盈利”,避免了被暂停上市的风险。而为了消化掉2016年隐藏的成本和亏损,2017年獐子岛又以扇贝被“饿死”为由,虚减利润2.79亿元,占同期披露利润总额的39%。
 
最终,证监会判定獐子岛“财务造假”,对獐子岛做出罚款60万元的“顶格”处罚,对吴厚刚等人罚款30万元,并终身禁入市场。2020年9月,证监会更是将獐子岛证券犯罪案件移交给公安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。
 
三翻四次的“扇贝去哪儿”事件后,獐子岛的市值只剩下20多亿,缩水近90%。
 
搭上预制菜风口,“国家队”入场救急
 
今年3月,在4.5万人次的围观之下,獐子岛原控股股东獐子岛投资发展中心持有的1.0996亿股股票,最终被大连盐化集团以3.429亿的底价拍下。
 
獐子岛迎来新“岛主”。而大连盐化集团的背后,则是大连市国资委,也就是说,经过公社-集体化-股份制等改革,獐子岛最后还是由“国家队”入场救急。
 
易主后,“负债累累”且受股民诉讼索赔的獐子岛要向何处去,成为新“岛主”要思考的难题。
 
早在2019年的年报中,獐子岛就曾提到:餐饮渠道正由原来的原料鱼或虾直接供应,转变为提供半成品、预制品甚至是定制化产品供应,“中央工厂”或“中央厨房”功能将成为海洋食品企业要加快培植的核心能力。也就是说,那时的獐子岛便嗅到了预制菜的机会,并有所准备。
 
今年1月,獐子岛也在互动平台表示:近年,公司一直致力于推动食材向食品升级,围绕獐子岛核心海洋资源,研发、推出“獐子岛味道”海洋食品,产品包括鲜活海珍品、冻鲜调理食品(鱼、贝、虾、蟹、蛤等冷冻食材及预制品菜等)、营养食品(参鲍鱼子酱等)、休闲食品(贝虾等海洋零食)。
 
此外,獐子岛还推出了专门的预制菜系列——易道味,专攻海鲜预制菜赛道,产品也已经陆续上市,比如蒜蓉粉丝贝、裹粉鱼排、鲜+扇贝、黑椒三文鱼、龙筋佛跳墙等,不仅在各大电商平台上线,也频频在中国食材电商节等展会上亮相。
 
搭上大热的预制菜风口后,今年年初,獐子岛的股价也跟着一字涨停,扶摇直上。
 
那么,预制菜,会是獐子岛的救赎吗?
 
从逻辑上来说,獐子岛本就是专业的海洋食品输出方,在近些年发展迅速的冷冻、冷链技术的加持下,向预制菜赛道进发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,如果形成养-捕-新鲜产品-冻品-预制菜的全产业链的产品输出,还能加强产品的流转、减少损耗,减少季节性、自然因素带来的对业绩的影响。
 
但獐子岛相关负责人也曾公开表示,目前公司预制菜收入贡献不足 5%,部分产品尚处于市场开拓阶段。
 
而现在预制菜仍以B端为主,C端市场仍处于未打开状态,獐子岛作为赛道“新人”,能在其中获得怎样的未来,谁都很难说清。